卿卧高台，竹栖春山「完结感言」

月影沉沉 作者:小甜包

卿卧高台，竹栖春山「完结感言」

　　    我曾在年少时读过一本小说，男女主历经坎坷，他们相爱相知，到最后一切都变得好起来时，两个人却分开了。男主由于家庭原因，决定去往国外深造定居。他问女主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走，女主几乎没有思考，直接拒绝了。
    我那个时候，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两个人足够相爱，明明那么多困难都克服了，为什么会分开呢？男主足够有钱，女主跟他去国外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最后我认为，这是为虐而虐，或者是因为他们不够相爱。
    当多年后我自己拙笔写文时，我突然被剧情的走向震惊了，我于深夜反复失眠，尝试多种办法依旧不得解。我不明白，作为执笔者，我难道不能给我的男女主一个幸福美好的结局吗？
    于是我坐在电脑前，点开文档开始回溯，开始寻找一个合适的切入点，着笔想为我的卿卿安排一个美好的结局。
    从哪呢？
    是让晏泞消失，卿月和竹影在故地重游时下定决心？
    还是让孩子消失，让卿月少了这一层痛苦的束缚？
    亦或是让晏沉下药失败？
    我将时间一点点倒退，寻找着任何一个可以改变的节点，生日，圣诞节，云雾的山和瀑布，不知不觉中我仿佛看见了他们的初遇。
    竹影，他是坚韧不拔生生不息的竹，一袭红衣犹如冉冉篝火，迎风直上。
    我的卿卿于那个寒冷的冬夜，重逢了曾经的自己，看见了曾经的盛棠风，遇到了江竹影，遇到了此后一生的挚爱。
    她朝他伸出了手。
    有人问卿月喜欢竹影是不是因为他长得像棠风，在最初的时候，我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后来被我否决了。
    卿月在最开始其实并没有喜欢竹影，不过是无聊跑出去玩遇见的消遣罢了。如果不是因为在医院遇见，她也许早就忘记了这个人。
    我曾在文中隐晦地提过，她出手要他的原因，是因为卿月不愿意看见竹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她在他身上看到的，不仅是生命力，还有当初的自己与棠风。
    而后，他们是在两年多的相处里，慢慢爱上彼此的。
    可是他们之间除了爱，其他都是错的。
    卿月的家庭也不会接受一个这样的女婿，哪怕是情人，他的身份都会让卿月在圈子内抬不起头。人不可能真正拒绝外界的声音，就算卿月和竹影真的可以因为相爱，而做到不在乎外界对自己的评价。那外界对对方的评价他们会在乎吗？恰巧是因为他们相爱，所以他们更无法接受因为自己，而使对方遭受外界的唾弃。
    我一直觉得文字应该趋于现实，却又高于现实，可是真正落笔时，我们才会发现自己的无力。
    如果一定要怪，那就怪我给了竹影一个注定无法与卿月相守的身份吧。
    我其实有想过，将文章回炉重造，给竹影一个光明的，至少不那么难堪的身份背景。
    可是卿月是如何遇见他又爱上他的？因为他于淤泥中探出至纯的新生，正是因为他经过从前的泥泞，却依旧坚韧且善良，他从未躲避憎恨过去。
    如果没有这些过去，卿月不一定会爱上他，甚至不会多看他一眼。
    如果过多去更改曾经的设定，那这跟重新创造一篇文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我试图在这样的设定下，为他们俩寻找一个可能的结局。
    卿月和晏沉的婚姻，是很难离的，他们俩是军婚。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晏老爷子手眼通天，卿月这事儿如果没有晏沉挡着，那就是圈子内板上钉钉的丑闻。如果卿月不离婚，就只能瞒着所有人，让竹影当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卿月要是选择离婚，她就得带着竹影去国外避事。
    舆论的潮水是会压死人的。
    卿月爱他，所以自然是不会愿意让心爱的男孩去当情人的。所以我想，让她带着竹影远走。可是在写到卿月准备带竹影走的那一刻，我突然释然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多年前那本书的作者会让女主义无反顾拒绝多金的男主。也终于明白《遇见你之前》这部电影，男主为何在爱上女主后依旧选择安乐死。更明白了《乱世佳人》里斯嘉丽看到白瑞德走后，擦干眼泪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的勇气。
    在人这漫长的一生里，爱情终究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罢了。
    卿月有爱她的爸爸妈妈，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有一群一起长大的朋友。为了爱情而去摒弃这所有的一切，物质，友情，亲情。
    卿月做不到，所以她选择了放弃爱情，放弃竹影。
    对于晏沉这个角色，我是很纠结的。后期他其实是有轻微的“白骑士综合征”行为的，他希望自己可以再一次救赎卿月，以此来得到她的爱。
    所以他下药，他诬陷竹影，他欺骗，一次又一次。
    我试图把他写死过，在卿月与竹影重游云雾，晏沉心态大乱，遭遇飞机失事或者出车祸。可是只写到一半就停手了，用晏沉的死亡来成全卿月和竹影，那不是我想看到的。
    也不会是卿月愿意看到的。
    卿月和晏沉的感情是很深厚的，他们有着很稳定的感情基础。晏沉当初救下卿月，教会她勇敢地活下去，带着她走出那场淋漓的大雨。我在文中也多次描写，卿月是很依赖晏沉的。
    这也是为什么在杀了陆福生需要人担罪名的时候，卿月在两人之间选择了晏沉。
    在小事上，她会选择竹影，她爱他，她可以在圣诞节与他整日整日的腻歪，可以为他打晏沉，可以亲他，抱他甚至渴望与他做爱。
    可是大事上，晏沉是她的第一选择。
    卿月肺炎住院时，晏沉说过如果卿月有事，他也活不了。
    那么同样的晏沉如果出事，卿月也会活不下去。
    他们俩并不是没有感情的联姻，这才是症结所在，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还有着独属于彼此的秘密与情谊。这种感情早就超越了爱情，如果卿月连晏沉都可以舍弃，那她对竹影的感情只怕脆弱到不堪一击。
    我其实努力想写卿月在孩子出生后的相处中爱上他，我天真地以为这会是另一种让卿月幸福的办法。
    可我不是卿月，无论如何添墨，卿月都不会爱上晏沉。
    卿月这一生的爱情，只给了两个人，曾经是盛棠风，现在是江竹影。
    她，永远，永远，永远，永远不会爱上晏沉。
    他们没有同时幸福的办法。
    曾经不爱，现在不爱，以后也不会爱。
    卿月的那个梦，合欢桃核终堪恨，或真或假我就不多说了。是一个送竹影出国的借口也好，宽慰自己的理由也好，亦或是真的，都无所谓了。
    在竹影出国这里，我有尝试过让他们见最后一面，或者在机场遥遥地道别，再不济也要在竹影不知情的情况下，卿月躲在哪处角落远远望着他走进登机通道。我想这样，至少能证明卿月真的很爱他。
    可在失眠的夜晚里，我想了很久。
    还是决定把这些情节都删除，他们的感情就像我在文中提过的山茶，断头花。
    没有最后一面，没有凌迟的痛苦，没有眼泪的诀别。
    卿月选择不见面，甚至连去机场悄悄送机都没有。
    正是因为她爱他，既然决定放他走，她就不会再纠缠。她要他没有顾虑，没有牵挂地走向属于他自己的，新的人生。
    在写竹影的日记时，我反复地停笔，因为是第一人称，所以强烈的代入感让我无比心痛。他像一只等待主人的小狗，明知道已经被抛弃了，可还是执着的蹲在原地等待。
    在看到满月宴上卿月的笑容后，竹影决定剪去长发。在自然界，华丽的羽毛或鬃毛是动物们的一种性炫耀，这代表着他们随时准备求偶。而竹影剪掉长发，代表着他彻底决定与过去告别，他的爱情没有死，只是全部留给了卿月，他知道自己等不到，可他依旧会等待。
    我不知道他会等多久，也许一年，也许五年，十年，也许是依靠回忆度过未来的余生。
    也许当某天他走在巴黎的街道上，遇到一个漂亮的女孩找他索要联系方式时，他依旧会说：“我有很恩爱的女朋友呢，我很爱很爱她，实在抱歉。”
    他深深爱着卿月，因为卿月值得。
    不管以后我的笔下是否还会有多少女主，卿月都会是我最爱的那一个。
    她温柔善良，拥有极为强大且美好的心，无论是对竹影还是晏沉，她都怀抱着真诚的心，救赎治愈他们。
    自小被物化着长大的竹影，从卿月这里知道了，他不需要漂亮，不需要乖巧，甚至不需要付出什么就可以被爱。
    她教会了他平等与爱，教会他自矜自贵，送他读书，教他画画，带他去画展车展，拓宽视野接触更大的世界，让他发现自己的优点，寻找自己的价值。这一切的一切都比说些什么我爱你，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有用得多。
    最后的最后，她选择送他出国，给他富足且自由的未来，让他拥有属于自己的新的人生。
    所以，为什么会有人觉得卿卿不爱竹影呢？难道只有在一起才算爱吗？
    对于晏沉，卿卿也一直都在陪伴疗愈她，她对每个人都很好。
    可是原谅我，给了我的卿卿一个不算圆满的结局。
    可是请不要为了这个结局而悲伤，人总是太迷恋故事拥有一个美满的结尾，似乎一个happyending能够让过往所有的苦痛得到救赎。可是我们更应该在意的是过程，他们热烈且真诚的爱过彼此，有过幸福美好的回忆。
    而在这漫漫的余生里，他们依旧相爱，只是不能够在一起。
    从此，卿卧高台，竹栖春山。
    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莫过于此。
    这不是悲剧，这只是现实。
    爱不能跨越山海，爱也不能克服所有的难题，我们终究是俗世凡尘的一份子，生活终究是要落实到每日的衣食住行上。甜言蜜语解决不了思想，三观上的差异，阶级层面的鸿沟不是一句“我足够爱你”就能跨越的。
    现实不能像童话故事一样，一接吻就响起浪漫的音乐，一到点就变出漂亮的南瓜马车和水晶鞋，更没有仙女教母为爱情保驾护航，群众也不会因为你们足够相爱就改变观念为你们鼓掌欢呼。
    爱情不能超越一切，我并不想写童话故事。
    现实是痛的，那就让它痛吧。
    最后，再次说一声对不起。
    爱情不是全部，没有爱情也不会活不下去，他们三个都不会自杀，都会好好地活着，哪怕痛苦。
    这篇文我很少回复评论的原因就是因为故事的结局早在一开始就注定了，阶级问题是无法跨越的，这是一场注定痛苦的谢幕。
    「其实我写得难过的时候会抛开一切，写写卿卿和竹影的婚后生活，不去管乱七八糟的般不般配，什么身份年龄阶级道德，都他妈滚蛋。就是小情侣恩恩爱爱的吃肉日常，一起养狗一起逛街，一起买菜回家，做完饭做爱，做完爱一起洗澡，然后抱着亲亲睡觉，幸福快乐一辈子就完了！平行世界的小小遐想，无数个平行世界里，希望总有一个能得见幸福美满的他们吧。」
    「骂晏沉可以，他是癫公，他做了很多错事。但是卿卿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她值得竹影和晏沉全部的爱。」
    「再也不写虐文了妈的」

卿卧高台，竹栖春山「完结感言」